Milstein

萬里桐的黃昏


我的運氣很好，大學時，同學相處的氣氛很熱絡融洽，直到今天，有時仍會約
出來吃飯打球。大二升大三的暑假，平時有跑康輔社的同學被推舉出來舉辦畢
業旅行。旅行的目的在於充實大學回憶，因此發下的問卷關於地點，最多人填
寫的是「無意見」，後來和其他的友人聊起，才知道這樣的共識是他們所羨慕
的，因為有許多人因為地點方面的意見不一，名為畢業旅行的旅行只變成了少
數人參加的一次外國旅遊。


我們班幾乎全都參加，加上同級的華班的同學，那次的環島之旅有六十個人吧
。只記得從頭到尾都鬧哄哄的，到了旅程後段，導遊和司機都對我們讚不絕口
直說：「第一次帶到像你們氣氛這麼熱絡的。」這趟從頭鬧到尾的旅行讓他們
印象很深刻，而且非常愉快。


那是我上一次來墾丁。其他對於墾丁的印象都只有報章雜誌上看到的生態污染
消息，或是不當開發等等的。這一次來墾丁，其實是趟很糟糕的旅行。我們下
榻的旅館，據說去過的人評價頗優，但是我們實在感覺不出來。這趟旅程唯一
使我感到快樂的，只有第二天的傍晚，我們走到旅館的私人海灘，欣賞日落，
這大約三十分鐘的過程。





那個海灘是珊瑚礁岩岸，漲退潮之間的海岸相差頗遠，這潮間帶是生態極為豐
富之地，淺水之中隨處可見小魚悠遊。我們浸水而過，腳沁在海水裡感到冰涼
。旅程受到一肚子的氣，此時也消去了大半。我突然有種感覺，感覺一種真實
，我覺得，這才是真正墾丁應該呈現的樣貌；或者說，這是我們欣賞墾丁，最
正確的角度。

來墾丁的人希望的是什麼？或者說，旅行的意義是什麼？我覺得，對台灣許多
的人而言，旅遊只是一種放鬆，一種放縱，地點不重要，重要的是那份恣意狂
放，只要是陌生的地方，和許多好友即可。我不能反對這樣的想法，但我反對
的是建築在破壞之上，刻意的破壞或許不是最可怕的，最可怕的是無知。當我
們消費的同時，背後代表著許多殘酷的破壞，遊客也許沒有惡意，但無意中卻
成了破壞的幫兇。到墾丁大街走一趟，繞到後方的海岸時，就可以明白這層意
思。



台灣是美麗的，但是人心卻不夠美麗，使寶島受到汙染，那年，我們還去綠島
浮淺，後來在偶爾的報紙上讀到，綠島的狀況是每況愈下。墾丁的開發早已有
跡可循，後來的海岸資源依然被過度破壞，我不怪當地人汲汲於利的想法下所
造成的破壞，我痛心於政治上從沒有人真正關心過這些生態議題，就算換了綠
黨執政亦然。


我本以為，過度開發的墾丁早已經不存在些值得駐足的景色，幸好，這片海灘
是岩岸不是沙岸，否則下場就跟夏都酒店一樣。（大一升大二暑假，十幾個同
學們約來墾丁玩，當時是住剛開幕的夏都，但是那次颳颱風，而且那時夏都還
謹守本分的沒有對海灘做太過份的開發）



坐在一塊岩石上，看著西方天空的雲彩，揉合了紫色、紅色的晚霞，有點詭譎
，卻又叫人無法移開視線，雲彩層層流變，翻轉旋繞，渦漩著巨大的秘密，彷
彿有個宇宙的生死，或者一場人世的起合，看的癡了，眼神迷離，漾著水樣的
霞，一吐又是一吐的變化著顏色。有一齣偉大的戲劇，一場美的饗宴，寧靜的
海天一線，目光神遊而忘我。


漲潮，原本於小腿的海面，漸漸的爬上了膝蓋，天色已黑，腳邊滑溜的遊魚也
隱身到岩石之下。日落的姿態安詳，世界跟著蕩漾在水中，這裡，對比於墾丁
其他地方庸俗的喧囂，像兩個世界似的。


照片


11/23/2006  Milstei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