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9/16/2007:北京西站



司機張師傅載我們到北京西站下車後特別囑咐我們,如果有問題就直接到詢問
櫃檯問,不要問一般路人;如果遇到別人向我們問問題,也不要理他們,他說
扒竊集團都是會聯手犯案的。


之前曾經聽說過,北京車站總是鬧哄哄的,看上去非常雜亂且危機重重,扒手
、詐騙者、流浪漢四處潛伏,似乎你一個不留神,就會被他們盯上,這些蟄伏
在暗處的詭詐份子,正打量著能從你身上敲到多少銀兩。而售票處雜亂異常,
人們不遵守秩序排隊,插隊搶著買票已是常態。當遇到長假在即時,吵架紛爭
此起彼落,那兇悍的北方口音會讓人聽了更加煩躁與不安。但是我倒覺得這時
還好,此時並非五一十一,這樣的紛雜在這裡應該算是普通程度,雖然在台北
車站則已算是擁擠,但是也並非到匪夷所思的程度。


等待長途列車的異鄉客四處席地而坐,黝黑髒污的面孔以及襤褸衣衫一看就知
道來自某個偏遠的鄉村,模樣幾乎只比游民還好一些些,不過話又說回來,離
鄉背景到城市裡謀生,也算是個飄零異地的流浪者吧。


車站都是這樣的,龍蛇混雜,操著不同口音的人,懷抱著不同的動機,在這裡
歇歇腳,看看地圖,想想目的,有的坐在地上低頭休息,有的甚至席地而睡,
有些神色茫然,有些則憂心忡忡。就像大大小小的川河、溪流、溝渠;骯髒的
、潔淨的、清澈的、汙濁的,都在這個點上匯集,爾後再往各自的目標前進,
來到這裡,看見的就是最真實的庶民面貌,真實的東西就是這樣骯髒混亂,很
難給人好感,但這就是真實。



我們搭乘的是晚上八點十九分,從北京開往包頭的夜車,車將會西行過山西大
同再往北到呼和浩特--我們的目的地。我們購買的是硬臥車票,每一節硬臥
車廂被分成一格格,上車之後必須走過狹窄的走道才到自己的座位,和軟臥不
同,每格都是開放式的,每格有六個床位,一側三床上中下舖,上舖以及中舖
的空間狹窄,所以在九點半熄燈以前,旅人們都坐在下舖聊天。車廂裡的異味
更重,啟程當天是陰天,白天時還飄了些雨,使得車廂中又多了一層濕霉味,
不知道是濃縮了多少人多少地方的味道,回想起來還蠻噁心的。



從踏入慌亂的北京西站起,一系列所看到所聞到所觸碰到的顯然衝擊了同行另
外兩位女生,這遠遠超出了她們的預期(這一點頗令我訝異,我還以為每人早
已經有最壞情況的心理準備),不知道是我男生在新訓時有過大群人混雜生活
的經驗的預期心理,還是因為我自幼在傳統市場幫忙爸媽宰雞賣雞的習慣骯髒
,我其實並不會很意外這些事情,兩個女孩子的驚愕與幹樵聲中經常夾雜著:
「你看起來怎麼那麼冷靜啊?」這樣的話語。



我們佔去了三個床位,另外三個陌生人都是中年大叔,根據他們的言談我判斷
他們並非粗野農民,可能是公務員技術員之類。此時,正處於不可思議情緒中
的另兩人顯然無暇和陌生人交流(那個時期她們尚無法接受眼中一切可怕到爆
的異世界景象),我儘管有些話題正想和萍水相逢的旁人聊,但就我一張嘴怕
也激不起興頭,因此也只就靜默的等待熄燈,翻閱著旅遊地圖,看看接下來會
去的地點。我正坐在朋友與陌生人中間,左耳聽的是台灣腔的標準國語的幹樵
詫異聲,右耳聽的是北方腔(我猜想這屬北京一帶的腔調)的聊天聲,我們的
旅程就這麼隨著火車啟動了。


車掌查票後不久就關燈了,眾人就寢之後,人聲吵鬧的車廂也安靜了下來,我
躺在中舖上,睡不著,耳邊只剩下車輪車軌的規律碰撞聲,框噹框噹,外頭則
是一片漆黑,除了偶爾遠處鄉村星火。火車載著一車的旅人,駛離京城,駛往
塞外,或許是他們的故鄉,或許是他們的異鄉。


09/28/2007 Milste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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