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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行者-禮儀師的樂章


這部電影最出色的地方在於鉅細靡遺呈現了「死亡的儀式性」。
2009/04/13補充:將本文所有「死亡的儀式性」替換成「對『死亡』之事的儀式性處理」(或者說『喪』禮)會比較精確一些。(其實還是不滿意但是暫時先這樣說吧)


事實上,這就是現實生活中,喪禮的意義。死是神秘的,是不可理解的,人的死亡是永遠的,曾經建構他人記憶的存在,將永遠的消失,而這個消失,同時點明了存在的巨大荒謬,對生者而言,親友的死亡是種劇烈的痛苦。


喪禮的儀式莊重,讓生者得以表達最重也最後的尊敬,在儀式的過程中,生者慢慢的接受現實,處理自己的哀痛。儀式出於古老社會對神鬼的崇敬,儀式的動作讓生者的情感外寄、乞訴於神靈,因而也有緩解情感的功能,藉由儀式,人類超越了死亡,處理了和死者的過去的記憶之後,繼續活著。


電影將這個精神抽取出來,讓儀式化身成禮儀師為死者化妝淨身入殮的細心動作。電影的呈現(儀式),之於電影群眾的觀看行為(觀看儀式),本身也形成了儀式的機制。


接著就是以主角小林大悟為中心,和各個人的互動,來交織成電影的血肉。電影讓小林漸漸接受這份工作,因為這份工作的意義使他尊敬,這份工作是執行「儀式」,這個儀式讓生者告別死者及其記憶。但是,電影慢慢告訴我們,小林自己沒有過去的記憶(父親的記憶)。


小林的父親自幼便拋棄他們而去,直到電影最後,他得知父親的死訊後,親自為他上妝淨身後,他才完成了屬於他自己的「儀式」,因為這個儀式,他終於想起記憶中原本模糊的父親的臉龐,跨越了三十年的空白陌生,藉由僅有的記憶,讓個人從憤怒、疏離的情感中超脫,進入了新一層體悟的人生──也就是死之於生的積極意義。


到底父親和情人私奔後發生了什麼事情,沒有人知道,也不必知道,因為編導就是要讓觀眾和大悟一樣,對父親這三十年一無所知。沒有記憶,就不會有情感,因此大悟起先看見了久違的父親臉龐,沒有什麼情感,如見到陌生人一樣。


但是原本委託的葬儀社的粗魯,讓大悟無法接受,而親自為父親入殮。換句話說,大悟並非出於私人情感,而是出於對死亡的尊重而反應。結果,在沒有別人觀看(因為他自己就是家屬)的情況下,大悟仍然必恭必敬的為死者淨身化妝。此時,他既是儀式的執行者,也是儀式的對象,於是,他又繼續超越了儀式,儀式不只是對死之敬畏,也是對生者生命的完滿。父親手中緊握的石頭,讓他想起了兒時記憶中的父親臉孔,他終於填補了空虛的記憶,成為一個完整的人。


至此,電影(大悟)在儀式中得到完滿與超越,然後結束。



電影的前半部,他接受了禮儀師的工作,他的未來得以繼續;電影的最後,他為父親入殮,則是他找到了過去,於是他才完整。這所有的超越,都是來自「死亡的儀式」。


真的要挑剔,那麼就是導演在駕馭這個主題時仍然不夠成熟。首先,關於大悟的童年,我們僅能藉由澡堂婆婆的話以及其他零星的地方窺知一二,我們知道大悟是被母親帶大的,會獨自把情緒往肚子裡吞;他沒能見到母親的最後一面,在母親喪禮上一滴淚也沒掉;他其實想念著父親,同時也因為父親的失職而憎恨,但是因為父親的形象太過模糊,連憎恨都沒有對象,所以電影其實也沒有看到大悟對父親有什麼強烈的情感,除了一開始拒絕去見父親最後一面時。總之,這些片段意圖告訴我們:大悟沒有過去。而電影一開始他遭遇的是:沒有未來。而這些訊息都略顯片段零星。反而是本就戲份不需要太多的配角們,反而藉由有限的揮灑,而讓觀眾得到足夠的印象,如禮儀公司的社長以及百合子這兩人,以及澡堂婆婆,火葬場伯伯等。


上述的內在結構未能渾然天然,而產生些鬆脫,就是前述的略為瑣碎的訊息所致;此外,電影內在還有一條衝突顯的累贅,就是「禮儀師是可恥的」。其中又以和廣末良子的互動最為無力,或許廣末的演技要負較大的責任;另外,昔日好友瞧不起他的職業一事,也經營的有點倉卒,因為沒能累積能量,因此,當廣末與朋友對他的職業感到尊敬,觀眾也不覺得怎麼樣。尤其,導演早就已經藉由禮儀師的工作之呈現,給了我們許多禮儀師這份職業的意義了,再來經營這條衝突,更顯的雞肋。我承認是覺得廣末演的很差,讓人一看就覺得很脫離情感,否則這條經營的好,藉由對比,可以讓電影上述內涵的經營更渾然天成了吧。


最後不得不說的是音樂,大悟是大提琴家的劇情設計,讓電影添加了音樂性,而得到大大的加乘正分效果。久石讓編譜的旋律,莊重、深沉,卻不哀傷的大提琴曲,被編導箝入了劇情之中,既是大悟的兒時記憶,也是大悟連接過去的轉接點(琴箱中發現父親給的石塊),同時也是電影的著床,烘托出電影的基調。


附註:對於三十歲以上,曾經有和親朋好友生離死別的經驗的人,恐怕很難不哭吧。



廣末涼子的演出與電影格格不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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