Milstein

下午下大雨，傍晚五點多時停了，原本躺著補眠，但是沒睡著，室內昏暗。我發著呆，突然想去看看海，相機一抓穿著拖鞋就出去了。之前多半還會怠惰的猶豫再三，但是這回卻莫名的就行動了，像動物一樣。也有可能是因為這幾天睡眠不足，精神不佳，有些恍惚，反而沒有多加考慮。很本能的想要到外頭遊蕩，厭倦了這幾天的壞心情，總之就這麼跑出去了。


我走溪洲大橋跨過頭前溪到竹北，接著隨興地往左拐彎進溪邊的棧道，順著溪流而下。颱風未遠，氣雲密實。這是我從沒走過的路，河流兩側是稻田。這溪邊的便道看來是讓市民休閒遊憩使用的，但是在這個天氣，我只看到兩位穿著雨衣的單車騎士和我擦肩而過。越往下游騎，越安靜，其實就是到了鄉村一樣的地方。這是頭前溪和它的支流豆仔埔溪的流域。


突然下了陣雨，我將車熄火，也穿起雨衣。一熄火才驚覺自己的噪音多大，一旦引擎聲沒了，四周便只剩下雨聲、水聲、鳥鳴、蟲鳴、風吹撫溪水的聲音、風吹拂稻田的聲音。


再往下走便是泥巴路，我從內側的小攔砂壩跨河而過，稍早的豪雨，讓溪水水量略大，溢過了壩面。遠遠看到下邊不遠處有座橋正在施工。我將車停下，徒步走上橋面，看來距離出海口還有段距離，但是雨這時停了，雲層開了個缺口，缺口往兩側裂開，藍天露了出來，陽光也探了出來，此時空氣清新，夕陽光折射之下，正是天空色彩最美的時刻。


回到柏油路，不知不覺得又騎回東大路，於是便接著往南寮漁港騎過去。停好車，攀上堤防，往港口燈塔走去，那是港口的最外緣。


太陽漸漸沉入海面，這是魔幻的時刻。並不因為我們知道了太陽光的折射原理，就不再對那晚霞多變的色彩感到心醉。即使我們可以知道，隨著時間的過去，顏色的順序將是它們波長的大小而定，但我們仍然不能否認，當我們看著那晚霞時，我們發自內心的美感。這是人類永遠的秘密，理性永遠解不開的謎，關於那份美，那份心醉。


夕陽完全沒入海面。浪潮聲來自一片黑暗的海面。轟轟然，有如海獸藏在水下。我坐在孤立的長堤上，回頭往港內望去，只有渡口零星漁火，遠處一片寂然，更遠處是竹塹城，城內有如白晝，但從這裡看去也不過是遙遠叢集的星群。我起身慢慢的往回走，每走幾步，便忍不住回頭看看海，夕陽落下的地方，還透出些深黯的紫藍光，我不發一語的看了一會兒，然後繼續往回走，當我再回頭，已經變成幽玄的深藍，四周的天空隱隱約約還有點紫光，不知道是第幾次回頭看時，終於全黑了。港口與海一片漆黑，有些可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