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年紀的增長,也越來越看多旁人的生與死。漸漸的,這些生與死也將逐步進逼,使自己終究必須面對。

生而為人,便被迫練習該如何面對這些,以免真的降臨在週遭時,失控崩潰。

慌張是必然的,我們該學習的是,如何不慌張過了頭,腦筋斷了弦,被悲傷壓垮,被死亡這終極的失落感摧毀。

報紙上每天都有不相干的人死去。對於飛來橫禍,隨機的死亡,人總怨嘆老天,悲悽於無常;哀矜孤苦,於是慷慨解囊救濟苦弱;甚至義憤填膺,指責他者之無情無義。但這種激情最容易導致愚昧民粹,亂石打死無辜女巫,千夫所指教無罪者自殺。

我向來冷漠於此,因為對此我是唯物論者,善惡相報之必須在於道德,而非形上。我肯定善惡相報的觀念,也認為它必須存在,但我並不相信。

死亡的確是沒有道理的。生命可以隨意的隕落,這一個事實,就是悲劇性的根源之一。觀看戲劇的我會因此而哭泣,我並不是真的冷漠的人。我冷漠的是愚昧。

當死亡降臨在朋友的朋友時,我仍然會悲傷,但使我哀慟的並不是與我不熟的死者,而是我的親友的悲傷。死者是存在於他們記憶之中,分享著他們的苦樂的,而這份記憶如今永遠的過去了。他們正經歷這樣痛苦的事情。而悲傷的他們同樣也是存在於我的記憶之中,分享著我的部份苦樂的人,對於他們如此的悲傷,我因為不忍而感到悲悽。我總有一天也將面臨這些的。

戲劇中表達了人命之輕薄,我的悲傷是來自對這個世界本質的認知;親友哀其所失,而我不忍其悲,這個世界的殘酷本質已經滲透到我的親友;接著我知道,這個本質也將逼近我,我將直接面對失去親友的痛苦。

曾經存在於我的記憶中的人,將就此死去,發生過的事情像是沒有意義般,什麼也沒有留下。這份荒謬將會強烈的晃動著我,打擊著我,「人的存在性之荒謬」這件我已經知道但還沒親身領悟的真理,將會像帶著碎片的暴風一樣,惡狠狠的刮著我的肌膚,刨下我的血肉,使我瀕臨潰決,使我接近瘋狂。

然而,最後,我相信我會以與眾不同的方式度過而成長。大多數的人的處理是淡然,是鈍感,是看開。我想我會以我人格特質會做的那樣,以正面決戰的方式,將無比的積極性隱藏在也是看似淡然、鈍感、看開的表象之下,看起來和他人無二,其實內心的決心堅如磐石。

因為,最後的最後,死亡將會降臨於己身,我所有的決心便是為了那一刻做準備,在別人為自己悲傷之前,我要率先處理自己對自己之死的悲傷。並且甚者,要感染週遭的人,幫助他們來準備這份悲傷。幸好我的朋友不多,我應該handle的了。

而這份決心卻是最簡單最老生常談不過的一句箴言:

「面對自己。」

這句箴言之精神有多種變化形式:
珍惜當下、
做自己認為正確的事情、
愛自己、
誠實面對自己、
認識自己、
勇敢抉擇、
……

我覺得,一個人在生命的最後驀然回首,回顧一生,若能說出自己此生無怨無悔,那就是人生最偉大最崇高的幸福。

我希望我能朝這個目標前進,這是我生而為人,生在此生的自我期許。

說起來好像很自命不凡,但是畢竟我不是,也無法,像一般人那樣簡單的吧。

08/08/2011 Milste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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