Milstein

人類之子描述的未來是帶著悲觀色彩的



人類之子


這部沒有激起太多人討論的電影，雖然之前在網路上就看過介紹，對劇情很有興
趣，但是租回家看時仍然半信半疑，結果看完之後，我發現我很喜歡這部電影。


形式與內容固然有非常多值得討論的地方，但是我認為最吸引我的是導演做到了
掌握他想要表達的重心－希望，這個說起來平平無奇的主題。


故事設定在未來，然而眼前所看到的未來卻絕非一般想像的光明、科技化、現代
化，雖然可以看到先進科技的存在，但是更多的是社會文明的退化。髒亂的街道
，恐怖份子的潛伏、以及國家權力過份膨脹、人權低落等等。很難不去聯想到一
九七七年雷德利史考特執導的經典科幻名作「銀翼殺手」所呈現的，那個科技發
展過頭的未來，黑暗悲觀的氛圍，和科技進化兩者的隔隔不入，一種不協調怪異
金屬鐵銹味似的的未來世界。


人類之子的故事裡一個重要設定是，未來人類生育率的停滯。「一個沒有孩童笑
語的世界」，這句中的一句台詞可說是本片的重要基調。沒有新生，也就沒有希
望。導演於是細細的從這個劇本設定建構他的「沒有希望」的未來世界。而且小
心翼翼的不讓背景流於呆版－生育率停滯雖然是劇情的中心，但是導演並沒有將
這點簡化成那個世界缺乏希望的唯一因素，雖然這樣的簡化在很多電影中經常被
使用用以使電影故事順暢進行。


因此，導演細心的去述說這個「沒有希望」的世界的模樣：世界各地的恐怖行動
頻傳、剩下少數較好的居住環境，如電影故事的地點倫敦，對於不斷湧入的難民
採取的違反人權的隔離取締。整個城市總是接近無政府狀態，偶爾出現的警察卻
象徵著國家機器的過度膨脹的暴力。攝影鏡頭的濾鏡偏灰暗的效果之下，漸漸的
在觀賞這部電影的時候，也被拖引到那悲觀停滯的世界之中。


克里夫歐文飾演的Theo過去是個社會運動人士，過去的老戰友，如今是恐怖組織
Fish的首領Julian，為了要將十八年來首位懷孕的女性難民Kee護送到人類專案組
織，因此尋求Theo的幫助。而並非出於本意的Theo，成為了一路護送Kee的人。


（下段牽涉電影劇情）

先前所說的，導演的細心營造，就是在這段過程。而正因為成功的營造，使得電
影越到後半段，十八年來首度誕生的新生兒其隱含的希望意義才能透顯出來。電
影的大半過程中，人們彼此交戰，即使是Fish內部，也因為想要利用新生兒，利
用輿論，而作為政治工具，竟然暗殺想要護送孕婦到安全地方的Julian。警察方
面，對於出入境的管制可說是完全暴力，與極權國家無異，警察任憑喜好決定人
民居留，隨意進行不人道的拷打殺害囚禁。在這已經瀕臨毀滅的世界裡，新生兒
的出生成為一種新希望般的意義。Theo在電影裡不是萬能不死的英雄，他比較接
近你我可見的普通人，並且並非出於自願的情況下，踏上旅程。他們的旅程夾在
恐怖份子與政府的夾縫中，我們也幾乎看不出他們的目的地human project是不是
真有其事，我們觀看的是一個不安的奮鬥。

（牽涉電影劇情的段落到此結束）


所以，雖然在故事上人物上，電影並沒有很充分的去描述細節，但是因為導演的
重心放在絕望－希望這個主題上並且經營得當，使得電影看來並沒有環節遺落交
代不清的現象。而為了這個主題的闡述，科幻的元素被引用進來，並且因為這些
科幻元素：未來世界的崩毀、人類不孕（某些基因缺陷之類的原因），而使得那
個導演可以在此略為架空的歷史上自由的經營那絕望的世界。


在技巧上不得不提的是導演驚人的場面調度能力，其中幾處重要的戲竟然採用一
鏡到底的方式拍攝完畢，而且橫跨的場景並非狹窄的室內，比如後段在難民營戰
火中追尋嬰兒一戲，地域幅度極廣，並且有許多演員走位、炸彈爆破、槍戰、追
逐、人物對話，竟然能在一個take完成，精準的場面調度能力令人讚賞，更重要
的是，這樣高難度技巧的運用，相對的也達成了非常優異的效果，因為這種跟隨
主角而進行的鏡頭，擬真感更強，在觀看的同時，壓力非常大，因為彷彿置身在
那被砲火摧殘世界角落般的廢墟遊魂，追尋著嬰兒的哭聲，而當駁火雙方都聽見
那世界許久不曾出現的嬰兒哭聲時，全部都靜肅了下來，那一刻，導演苦心經營
大半的希望之主題，以非常感染力的方式昇華上來。


我向來比較喜愛屬性偏冷偏寫實，甚至有點反烏托邦色彩的未來場景之描述。對
未來的悲觀想像總是大於樂觀，因此，魔鬼終結者三雖然朋友都說不怎麼樣，我
卻鍾情於對片末那「必然發生」的宿命觀。銀翼殺手裡，有了人性的複製人，卻
也開始痛苦於自我認知與追尋。未來總動員裡，因果輪迴的必然，無情的將個人
靈魂徹底碾碎。新奇的事物，帶來的益處是否總被高估？科技不只是便利，往往
也是鏡子，映射出人類慾望下的產物背後，人性更深遂處的秘密。科幻元素是好
的工具，讓創作者可以在一個架空的背景之下，以可能實現的科技為軸線，對人
性進行深刻的反省與探討，或是闡述橫貫時空的哲學。


與其說我選擇的是樂觀或悲觀，不如說，我只是用悲觀的角度去做反思，用樂觀
的想法去克服吧。正因為「人類之子」裡的世界悲觀陰暗，片末的開放性結局，
才有了樂觀的想像。說起來，人類之子是了無新意的電影，但就是特效運用得當
而成功的把那氛圍引出來、富感染力、且細心經營、使得不算新穎的內涵，仍然
具有張力。


ps:這部電影台灣根本沒上院線，直接發行DVD。


05/31/2007 Milstei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