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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


2004年。


知道她的死訊已經是兩年後了,分開之後的這兩年,印明努力的回想,竟然擠不出什麼鮮明的記憶,彷彿被摟空似的,他直接躍過了兩年的時間跳到這個節點。像被夾起的螞蟻,經由無從理解的維度,進入兩年後的時空。


而且是在偶然的情況下,過去不熟的朋友的口中的隨口提起,他們從陽明山上下來的路上,車子打滑失控,後座的她被彈起撞向對向車的擋風玻璃,陷入昏迷的她,沒有多久就死了。


儘管印明被迫、或者是他本身的思索,接受了客觀世界的殘酷,表象的一切不過是內心的倒影,他仍無法不在那當下,感到情緒霎時的波折。


將記憶的封藏倒了出來,沒有貼上標籤的,此時得再重新整理。關於她的記憶,理應有個標籤歸類著的吧?


「她是誰?」


她曾告訴我:

「我從不寫日記。」

我問她:

「為什麼?」

她說:

「被紀錄的,都不是自己。」


「體悟到了『生』的開始,就是痛苦的開始。我很早就發覺到自己的存在,從痛苦中覺察到的,是我先天上的聰明讓我對世界如此敏感,這些痛苦無法讓我的感覺因為習慣而遲鈍。我無法從他人的解釋去接受這個世界的其他定義,我相信的唯有我自己,這樣的相信或許是獨斷,但是何為獨斷?不就是他人以另一種他們所建構的世界來判定嗎?當我對自己的自覺建立了信心,那麼,儘管是他人看似獨斷偏執的視野,我反而更確信了痛苦的真實,那是個常態。於是,就不再拘泥於那些痛苦。」


「當我想到的這個瞬間,記憶就沒有存在的必要了,因為一旦我的世界建構起來,那些過去的耽溺,都成了幼稚的童語,那代表一種疑惑,對於痛苦的反動。所以我不再寫日記。」


我突然想起了她說的這番話,我突然想起了那時我的無言以對,而如今我知道我其實想說什麼,我想說些不是回應的回應:儘管至親不再,儘管認清世界的荒涼,至少我覺得,我的存在,她將不再孤單。我只是想說這些罷了。


(待續)


04/05/2008 Milste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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