Milstein

雨停


越近冬至，白晝越來越短，有時醒來，天還未亮；在公司，跑模擬跑的倦了，
走去倒杯水喝，卻發現已經天黑了。雖然一天仍是二十四小時沒變，但是黑夜
降臨，總感覺一天即將結束。彷彿某個神的惡作劇，偷偷把時間調快了，而我
是沒跟上的人類，被時間拋在背後。


黎明時，下了一陣急雨，好一陣子沒下雨了，雨勢頗為猛烈，在日出前最黑暗
的時刻，淅瀝淅瀝，把夜割了開來，急切的叫醒每一個沉睡的人。可我仍然睡
眼醒松，翻了個身便又睡去。


醒來時，雨已經停了，外頭竟看的見潔淨的藍天。層層烏雲還堆疊佔據著天空
的大半，對比於髒污沉重的烏雲，夾縫中看見的天空藍的有如剛洗刷過似的，
有一種極清爽輕鬆的明亮。崩裂失修的柏油路到處是積水，顯見方才的雨量豐
沛，無風的早晨，小攤積水也無任何波紋，水中看見了藍天的倒影，那份藍映
著了水之韻色，清新之上又多附加了一層禪靜。


休閒室的落地窗可以看見東邊的山巒，晴空萬里時，遠觀蒼翠之綠仍然鮮嫩，
霪雨霏霏時，雲霧壓蓋，山隱身不見形跡；像這樣雨過天晴的早晨，太陽還懶
洋洋的在東方地平線附近，經過大氣層折射而來的光線，看見山正從烏雲背後
巍巍豋場，排雲而立，樹林捱過了黑夜冷雨的落打，等到了陽光，幾乎可以看
到他的綠正由暗綠、墨綠、紫綠、逐漸的透出飽滿色澤的蔥綠、青綠、嫩綠。


入夜，雨又開始下了，溼漉漉的地面，散射著街燈的光亮糊成一團團，路上的
行人撐著傘，身軀縮在傘下緩緩移動，看起來很卑微。大樓往外看去，透出玻
璃帷幕外的光線下，雨的軌跡從黑到暗，往下墜落消失；雲霧繚繞的遠山早已
看不清，近街在夜城裡只有蕭索。淒涼的感覺無可避免的襲上身來。不論是在
人群之中，或者獨居斗室，總是有種意象是你的悲傷密碼，若有人掌握之，玩
弄你是輕而易舉。


最害怕是無知，傷害都發生在不知不覺。事後竟只能就事件的表象道歉，而且
那真的是真誠的道歉，對於無法被理解真正被傷害的心情，你只有選擇接受。
同時卻也再次宣告了鐵一般的事實，過去，你在她身邊感覺到孤獨，那並非因
為親近而萌生的錯誤觀感，你的認知是正確的，結局是必然的。


悲傷的故事總是很慢很慢的被遺忘，心的傷痕總是很慢很慢的才癒合。


可是，那些哭泣憤恨悲愴的回憶，只要一瞬間就可以全部想起來，癒合的傷口
，也只要輕輕一個碰觸就會再度血崩。人所謂的堅強，僅僅在於認知到脆弱之
巨大超乎想像。勇敢是種自妄，隔離、逃避、失憶，從來就不應該是懦弱。


11/22/2006 Milstei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