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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華剪影


    在美國工作的家瑋以及在南加大念碩士的仲成回來台灣,約了大
家吃飯,情勢上演變成了大學同學會。今天來的人,除了偶爾會打球
聯絡比較熟的班底之外,有很多之前相識不深的同學都來了,來了六
十個人之多。原本以為場子會冷,但事實證明我完全是多慮了。


    真好。大家的感情都是有大學時代的基礎,即使一段時間沒聯絡
了,也馬上可以熱絡了起來。記得我們畢旅時,同行的司機以及導遊
對我們印象極好,他們說:「帶那麼多畢業團,沒看過像妳們班一樣
high的。」


    真快,一下子大家就都二十五六歲了,有的在清交繼續攻讀博士,
有的則或早或晚的把碩士學位拿到,以及正在服國防役的,或者是當
完正規兵役直接就業的。我強烈的感覺到,大家是如此渴望著這樣的
聚會。我可以猜想,大家在繁忙的工作環境裡,被壓的喘不過氣來,
當心靈想要得到紓解時,情感上的歸宿往往還是大學時代的這群朋友
。平常沒有聯絡,也沒有機會聯絡,如今有了契機,且大家報名踴躍
,就全都一擁而上了。


    大家其實都沒怎麼變,仍像是學生時代一樣,愛搞笑的還是愛搞
笑,而且不同的人組合起來又會有不同的笑點,有時事後想想,為什
麼大家總是可以聊個沒完呢?總是可以翻出一大堆停止不下去的有趣
話題。然而,一方話局方歇,三三兩兩的又嚴肅了似的講些溫柔的東
西。前一刻我們還在大聲呼喝、互相挖苦、旁人幫腔答數的,下一刻
我們可以開始緩緩的喝了口酒說:「今天真很難得,來了好多人,大
家好久沒見面了,以後,恐怕也很難有這樣的機會了吧!」依依不捨
的不想結束,續拖、酒局、球約競相搶約,那些沒有明說的,說不上
口的感情,都隱約的寫在臉上,藏在話語之中,寫在我們看似稚嫩的
臉龐、藏在我們看似吐嘈的話語之中。


    不明說的反叫人更感溫馨。


    記得大二升大三時,宿舍必須重新分配,一半人數沒有抽到的人
就要外宿了,學期末時,大家真瀰漫著:「以後再也不能呼朋引伴、
烙三五十人瘋狂夜遊了」的感傷。我經常到其他的寢室去聊天,大家
總是或坐或臥的佔據一個角落,人進人出,進出這個話局。我累了,
先睡了,隔天醒來去刷牙時,看見隔壁寢室的燈還亮著,推了門進去
看見大家,大家聊了一整個晚上的天。


    我們拿凳子坐成一團一句接著一句,說著說著,飲料也喝完了,
起身想去拿,發現已經聚集了一大堆人。後來我們說,我們付完帳佔
據位置太久了,大家去清華成功湖畔八角亭繼續聊吧。


    我們坐著,站著,或三兩聚首,或五六結群,並且自然而然的不
斷穿梭來回,每個人每個組合總是哈哈大笑的聊著聊著,然後等不及
的趕緊跟令一個同學開始話題。家瑋看起來還是臉色紅潤玲瓏迷人、
岳平提議到他家喝啤酒、阿更約明天打球、我問了問宇薇的近況,聽
她說來近況不錯、我說錯了兩次大頭丰的住處、然後她們總問我何時
能畢業。我們的身後,我回頭望去,夜裡的成功湖,和上弦月,構成
一幅寧靜的畫布。


    走在清華的校園裡,迎著深夜燭火街燈,大家並排著走著,影子
在地上拖的老長,看著她們的剪影,一瞬間突然閃過了清華電機四年
的記憶,四個寒暑,東海岸的海、墾丁的天空、或是僅僅是迎新完後
大二的我們自己跑去淡水坐在河邊聊天、還是午夜一時呼喝眾人便騎
著單車到火車站搭上開往內灣的末班車。甚至是風雨夜的玩笑,我和
漏哥徹夜搜尋著失蹤的家瑋,那被五個小時的暴風雨淋濕透的我們的
狼狽。還是最常被取笑的,躺在教室後方的地上睡覺等到老師點名時
突然竄出的我......


    看著她們的剪影,一瞬間,風雨雷電、湛藍深遂、清澈璀璨、每
個人每個故事每張臉孔,每段旅程每個晴天雨天,每堂課、每場球賽、
像是一口氣暴起的火一樣,光影一瞬間就全都映射入了腦海,過往的
所有事件點燃了記憶的草原,一發不可收拾的召喚了全部的悲歡喜樂,
全都塞進了此時此刻、此情此景。


    畢業時阿更說真希望能回到過去,我還勸慰道:「過去的美好回
憶是往前走的動力啊!」


    今天我明白了,我想我只是刻意封印了感情的突觸,給了自己一
張老成的面孔。我終於發現,他那樣說並不是留戀過去的消極,而是
因為,清華園的日子,在我們的生命中,是永遠沒辦法複製、取代、
再現的美麗時光。生命中難以有再這麼美麗、單純、自由、充滿著友
情的滋潤的時光。

 

    Milstein    05/27/20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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