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淡水


    和文很久沒見了,算了算,竟也有半年多,上次見面是我姐歸寧時,然而
那次因為忙於姐的事情,而且並不是我們私下會面的場合,因此沒有什麼交集。
後來則是各忙各的事情,彼此的生活更是一無所知。最近,他考完了國考,有
空閒的時間,他也計畫要和女友出外旅遊,放鬆心情。


    他已經和父母搬家到新店去了,內湖的房子留給他的哥哥居住。正當書寫
的此時,才沉澱出一種淡淡的感懷,在我們沒有聯絡的這段期間,某些外在的
轉變降臨於他的身上,居住了這麼久的內湖,無聲無響的搬離了它,似乎很自
然,卻又似乎很意外。雖然朋友之中,包括我,基本上都已經不住內湖,但是
父母仍住在老家之中,偶爾還是會回來居住,就像是一個根長在這邊,我們只
是漂泊他處的種子,我們在落腳的地方也往下生了根,開始汲取土地的養分,
產生感情,然而,和我們源出的地方並沒有斷絕。雖然,他的老家之中,哥哥
仍然居住著,但是卻不足以構成那藕斷絲連的牽絆,已經不再有歸屬感,不再
是那心理的原鄉了吧。


    我和文是多年好友,在我們這個朋友圈子還有其他三四人,彼此之間也都
有彼此的交情,如一張張由兩人為基本單位所築成的網,所交錯綜合組成我們
這群朋友的世界。許久不見,卻總還是話題不斷。前一周,文還沒有考完,我
和這個群體中的其他朋友有約出來吃飯。我們總是隨便的約個晚上九點,到我
們家附近的七三七巷吃個宵夜,然後就聊個沒完。那天,我們邊沿著大埤湖散
步,邊聊著彼此的近況,偶爾我會在幾個瞬間,甚至不到一秒,將自己從那個
話局中抽離而變成旁觀者,書寫的現在,再將那時渾沌的感覺作冷卻與沉澱,
我可以感覺到,大家都是不知不覺的成長、轉變,儘管每次的會面間隔總是頗
長,那些轉變不甚明顯,但卻持續的進行。每次的連絡就是一次進程,這個過
程從國中就已經開始,我們當時幼稚、無知、單純、搞笑,現在依舊,只是多
了一層經歷造成的圓融,針對類似的事情,不再像以前一樣,只會亂抱怨。我
們太清楚彼此的優缺點,不過抱怨之後,笑一笑,繼續下個話題。


    那次阿文沒去,我們也不便要求他。這天他考完了,天氣卻不穩,下著雨,
我請了一天假,放鬆自己,找他一同去淡水走走。去淡水的途中,捷運車廂的
人不多,外頭的天氣則不再下雨了。他的精神看起來不錯,而且因為有在保持
慢跑的關係,身體有些削瘦但是頗為健朗。關於運動習慣的維持,顯然的,他
與我的理念相同,這使我感到高興。我們都極度認同,只是因為接近中年,而
用各種藉口懈於身心的維持,而任由自己身體發福、臃腫、心理的懶惰,這種
常人都有的心態,我們應該破除,如果我們要比別人好,比別人好看、帥。


    我記得,這個話題來自於我們準備研究所重考時,互相鼓勵打氣的聊天之
中。當時的我們處在非常極度的挫敗之中,包括感情,包括大學生活,包括跟
家人的相處,我們經歷一段很混亂的生活,在愛情中,因為不懂得處理情感,
而弄得狼狽不堪,而且以心碎收場,當時想來是悲傷,後來想清楚了是憤怒,
最後則是吸收了一切,然後平心靜氣的將記憶收藏之。但是當時的我們,尚處
在這段過程之中,因此我們不穩定,時而悲傷,時而憤怒,時而對自己不滿,
時而自卑。那是一段整理期,也是一段重生期。如果那時只有自己孤獨的面對
這些,我們也許會各自走向更為冷僻的道路,自閉,甚至墮入自暴自棄的世界
裡,再難從這挫敗之境起來。我們每天一同到圖書館唸書,並且敏感的自覺和
週遭的不協調,敏感的覺察,自己因為失敗而被邊緣化,當大家都在上課上班
時,我們則還要和過去的挫敗感奮戰,和書本奮戰,那種被掃在邊邊,失去了
舞台的感覺,如今想來仍感到心酸。


    我們早上會一同到早餐店坐下來聊天吃早餐,說到了關於過往,以及挫敗
之種種,把過去的自己攤開來談,攤開來自我檢視,我們對自己感到不滿而憤
怒,這種對自己的無能懊惱的心情,當時的我們將之轉變成對未來的期許,也
許我們不敢過分張揚的對他人訴說,但是對於好友則無所忌憚,我們開始有了
夢想的光輝,雖然那份微薄的願望後來想來有些小家子氣,但對於身處挫敗之
境的人而言,那是第一步的奮起,儘管微薄,卻是最困難的。我們想像著度過
這個難關之後,未來的自己要如何的奮戰,我們絕不再重蹈覆轍,要使內在與
外在都要好,調整心態,必須清楚的認知到,自己必須對自己負責,使自己好,
使自己成為家人朋友,以及最重要的--自己,其眼中一個令人讚賞的存在。
這些期許支持了我們面對考驗,使我們在疲累灰心之餘,在心理盪起閃亮晶瑩
的光輝,使自己抖擻精神,繼續看書。


    我很高興,此次見面的我們,都看到了當時最低潮的我們期許自己的樣態。


    那天到了淡水之後,我們沿著老街走,到紅毛城參觀,並非假日,遊客稀
少,而且古蹟園區維護的不錯,即使是假日,對於入城參觀的人數也有限制,
我感覺到良好的旅遊品質。此時,雖然午後的太陽被蠢蠢欲動的雲層遮蓋,
他的光亮仍然往淡水碼頭照射,我喜歡領事官邸的迴廊,面對港口,極遠處是
淡水河以及對岸的八里,遠景的紅毛城,和近景的廊柱成了剪影,砲台則退居
草坪右方的畫面之外,這樣的構圖意在言外的說明了紅毛城從古到今的演變,
砲臺早已退居幕後不是主角,兩座建築,安靜、優美的注視著河港,河水緩緩
的流動著,時間也緩緩的流動著,我和文沒說什麼,安靜著看著。



    09/21/2006  Milste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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