Milstein

五、


洞里薩湖上居住著許多的水上人家，並且有劃分行政區設籍管理。這些人世世
代代都居住在水上，不常上岸，就像平地人不習慣居住在湖上一樣，水上人家
也不習慣到陸地上居住。他們的生老病死幾乎都在船上度過，這對於習於陸居
的我們而言是難以想像的生活型態。


洞里薩湖滋養了柬埔寨文化，對他們而言，他們則是生命與之直接地、緊密的
、親近的結合在一起了，似乎找不到比他們更接近洞里薩的人了。船屋基本上
起居空間集中在前半，後半部則是廁所廚房。開灶煮飯時，自湖面舀起了水洗
菜洗米；洗衣時，打起了半盆水開始搓揉。聽起來有些骯髒的是，洗澡、排泄
自然也是引用此水來進行，甚至這些行為可以同時發生在同一條船上的同一時
刻……只不過，這裡沒有工業，湖水資源的利用和古代相去無幾，聽起來有些
做噁，但是和工業污染相比，這都不至於對湖水生態造成影響。



洞里薩湖的水上人家


吃在船上、睡在船上，其餘所有的活動都在水上進行。包括了婚喪喜慶。結婚
時，柬埔寨的婚禮都是由男方入贅女方，並在女方家宴客。請客時，辦喜事的
家庭會駕駛著他們的船到各個親友家去接送，吃完筵席後再一一送回。因此，
對於被邀請的一方而言，賓主已經親自登門邀請並且接送了，不去也不行了。
爲什麽不像一般人用發帖子，並由客人們前往宴席會場呢？這是由於水上不可
能有如此大的空間讓每艘船下錨停留，假使每個客人都駕船赴宴的話，水面上
必定會塞船。


在洞里薩湖的一些區域是土葬之墓園，雨季時被湖水淹沒，因此看不出來哪裏
是墳墓。土葬多半是陸居的人家所採用的，洞里薩湖的水上人家多半是採用水
葬。當然，絕對不是像航行於海上的水手們使用的水葬那樣，將遺體放到湖中
任其漂流(嚇死人！)洞里薩湖的某一塊廣大的樹林被用作水葬的墓園。他們舉
行過喪禮後，將往生者的遺體小心的用防水的布包好，用船載運到墓園之後，
挑選好樹林裡較為牢靠的樹之後，用繩子將遺體綁在樹叢枝條之上離去。過了
一段時間之後，遺體腐爛，再前去收回。這其中也有無主的墓，其遺體就在樹
叢之間，靜靜的渡過每一年洞里薩的潮起潮落。


在一望無際的洞里薩湖上，導演跟我們講這個習俗時，我們感到些許的寒意。
那塊墓園離此甚遠，當然，這不可能會是旅遊的景點之一。


水上的每艘船每戶人家都有造冊編戶管理，在水上也有各式各樣的民生機構、
政府機關，比方說加油站、警察局、學校、醫院等等。洞里薩湖也就是一個社
區，一個生命共同體，根據導遊說，湖上的治安很不錯，因為水上生活對外是
個封閉的環境，假使有偷竊、搶劫等犯罪行為，很難逃脫洞里薩湖這個生活圈
，幾乎都會被抓到，並且被居民處以嚴格的懲罰。



加油站，可以看到油桶。據說此地油價甚貴。



外國機構資助的救援機構，建築較為乾淨整齊。



警察局，人民保母們泡水納涼中。



警察局的警船，上面有插國旗



水上診所(?)



水上小學



水上…籃球場。(不會搖晃嗎？)


有來過這裡的人對於水上人家的生活多半會感到同情，認為他們的生活困苦，
在此環境下，衣不蔽體的很是可憐。可是卻又看到許多人拿起照相機不斷的拍
那些坐在臉盆裡划過來只穿著單薄衣物的小孩子們無邪著乞討的臉龐；或者是
在水上人家的屋子裡的居民的注目之下對著他們的房子拍照，我想說的是這其
實是很不禮貌的行為。鏡頭可以是紀錄，但也可以是種侵犯他人的暴力工具。
我認為拍下這些照片後再喊著「他們真是可憐」的人們應該要察覺，不論是否
憐憫他們，對於人的基本尊重都應該要維持。更何況，如果他們是可憐的，那
又爲何要用相機拼命拍下人家的處境呢？如果我們是他們，我相信對於自己居
住環境的難堪被陌生人拍下並且私下展露於其他陌生人的眼前，然後一同喊著
：「他們真是可憐！」，這反而是很傷人自尊的行徑不是嗎？最最重要的是，
在我們不知道他們的想法之前，輕易的同情是先入為主的無謂傷感。也許他們
貧困卻樂觀，也許他們知足常樂，也許他們的確感到窮困而備感壓力，這都有
可能，但是在確定他們的心情之前，我認為旁人不應該隨便的去可憐他人，我
覺得「同情」這個動作反而是把自己安放在高位者的心態而不自知，這是種傲
慢。


路途上，有許多孩童用不甚標準的華語乞討，在行前，導遊以及領隊就已經奉
勸過我們最好不要理他們，因為他們之中有些人是原本在上學念書的，但是觀
光客湧入之後便都不去學校而在此乞討了，這樣的行為不足取，因此不希望我
們把錢給這些小朋友。


其實我對這些小朋友的感覺不強烈，不是說我是個冷酷無血的人，而是基於我
剛才說的，在不知道對方的想法之前，我不喜歡輕易的去同情他人，因為我不
希望自己那樣的傲慢，我認為我的想法是正確的，是真正尊重這個地區的人的
。而且，這些小朋友言不由衷的進行乞討，顯然就是在兜售自己的尊嚴來換取
他人廉價的同情不是嗎？我當然不感到同情，也不會想要施捨。那些施捨的人
，也許是覺得這些錢財可以幫助他們，但事實上，這可能只是害了他們，使他
們繼續進行這種低層次的道德買賣，連書本都可以不要。


旅途中，有遇到一些比較年長的少年，在他們眼中我看到了狡猾與勢利，他們
跟你乞討，你不給他們鈔票好像反而是你的不對了，你給他們原子筆、筆記本
，他們撇過頭去不屑拿。當同行的旅客們咒罵這樣的少年時，我心想，這都是
我們這群遊客所導致他們人格的偏差，我們才要負起責任。


其餘拿著商品、書本兜售的孩子們，雖然有時候蠻盧的，但也好歹是個正常買
賣。可惜的是這些商品實在引不起我的興趣，一趟旅程下來，在飯店商品處、
在市場裡，並沒有看到極富當地民俗特色的商品，我想，也許這個國家需要商
品設計的人才，針對當地的特色設計出引人注意的商品，這才是真正讓小朋友
們生意大好的靈丹。


導遊、領隊們提到乞討的孩童時臉上的表情不是很好看，但是提到我們渡輪上
的幫忙小弟時則轉為肯定。他們總說：「如果大家真的想要給一點小費禮物的
話，我希望大家不要給岸邊那些伸手要錢的小朋友，而能夠多留給船上幫忙我
們下錨、槳櫓的小朋友。」相比於那些捨棄學校書本而來乞討的小朋友而言，
和船老大交涉義務上船幫忙的小朋友們精神就較令人讚揚了。因為遊客越來越
多的關係，乘船遊洞里薩湖的生意也越來越繁忙，他們想到的是上船幫忙義務
打理船務，沒有拿薪水，純粹就是要靠一份活兒來挣取遊客的小費、禮物，而
且多半他們還必須把拿到的東西分一點給答應讓他上船幹活的船老大，才能把
東西拿回去分給他其他的兄弟姐妹。這種賺錢的方式相比於輕易的把手伸出去
要錢的小孩子而言可敬多了。也難怪導遊領隊們都勸我們要給禮物的話，不如
給他們，給的比較有價值。



上船幫忙義務幹活的小弟坐在船頭，我喜歡這幅構圖，雖然也是有點偷拍。


(待續)


10/16/2006 Milstei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