Milstein

乞丐
從聖彼得堡開始，經常看見路上有乞丐，伸手向路人要錢。
­到了阿拉木圖，這個頗為俄化的城市，乞丐仍然很多。
然而，我看見仍然有許多路人，願意費事的掏弄他們的口袋，
翻出幾個零錢，或是打開錢包，挑出幾張鈔票，
施捨給他們。
這是發自內心，由衷的施捨。
而不是隨手打發，有幾個銅板就丟幾個銅板，
沒空搭理就快速通過。
他們是真心的施捨。
在我的經驗裡頭，這是一個很陌生的，
施與受的行為。

在地下道的階梯上，
我看見過幾次，
母親懷抱著正在嚎啕哭泣的嬰兒，
坐在一旁乞討。
看見過路旁，中年瘦弱男子，
每天都舉著小紙條，不知道什麼意思。
或者是老婦人，向每個穿越的行人乞討。

印象最深刻的，是在莫斯科的最後一天，
我沿著五號線，每個站都下去看看，
華麗的地鐵站。
後來不知道怎樣，就挑著一條線，
一路坐到終點站去。
車子越往終點站去，人就越少，
有一個站，上來一個著破舊迷彩軍裝的人，
坐在輪椅上，沒有雙腿。
面容有些憔悴，但是眼神仍然是瑞利的。
他對著車廂的人說了一段話，
我不知道他在說什麼，
也不知道他在幹什麼，
然後他推著他的輪椅，從車廂一頭往另一頭前進，
然後不少人掏出零錢給他。
我想這是乞丐
但是，在他的眼神裡，卻又看不出是在乞討
他剛剛的演說內容是什麼呢？
而為什麼他的面容，
還是帶著尊嚴呢？
他沒有主動伸出手
只有當人們掏出鈔票要給他的時候，
彷彿他那段演說說服了大家，
理應給他這張鈔票
而他仍保有尊嚴的接受了它
下一站到站，他便從另一頭的門下車，
自始至終，我的眼神都離不開他，
那個和他的行為完全不能契合的，
憔悴面容上的尊貴眼神，
到底是什麼呢？
他到底說了什麼呢？
在那昏暗的，開往郊區的莫斯科地鐵中，
竟有被他那股傲氣所感動
而有點想流淚的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