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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舊文﹞失聯者

To D:


    前些天熱的很,幾乎不像是冬季,不該是冬季該有的熱度。不過到最近幾
週,冷氣團一個接著一個自北方來,張開一個大口把這個島嶼吞下,一口接著
一口,冷的可以。


    而且每一個都水氣十足,幾個月前我們才去的合歡山,先前的積雪還沒有
融化吧,過不久馬上又下了新雪,啊,那樣美的雪啊!但是很奇怪我一點也沒
有像電視新聞畫面拍攝到的那樣興高采烈的驅車上山,前次看到那那破壞聖山
褻瀆聖山的柏油路才就這樣剛新開好,我還沒法去說服自己是要觀光事業還是
要永留他的原始,那其中的爭議就在於,若非那直通山腰的柏油路,和那些關
於雪的畫面,或許我從來也不知,至少也不會有什麼太強烈的願望去接近他,
去知道他,並且強烈的感覺他的美。


    總之還是不會就那麼魯莽的跑上山的。我要在一個偶然之下在山谷裡,瞻
仰著聖山,聽著山谷裡的風聲,遠遠的看著那溪河、或湖泊,鳥鳴聲就在我的
四周圍,林木都有滄靜幽遠的森息,那時的雪無聲的落下了,也許初時我沒有
察覺,而我發覺時由坐起身發現山谷已經被雲霧所包圍,山谷裡正漸變成銀白
,萬籟俱寂,雪落無聲卻也有聲。所有的草木花都安靜了下來,鳥獸人都在此
時與植物一起,只剩下了呼吸聲。山神雪神的河谷之約,肅穆神聖的感動無以
形容。


    那就是對沒有見過真正的雪的我來說,對雪的過分浪漫的憧憬。


    d君,轉瞬又過了半年多了,上回與你談到的我那過分美麗的夢,你是否
從此也對那豐饒之海感到某種宗教式的嚮往?其後我曾經做過了幾個令我感動
以致在夢裡流淚的夢。合歡山的雪那麼美,我此時總想,我會不會,對現實的
美太過於期待而過份小心而駐足不前,而夢裡的美卻往往在醒來後煙消雲散,
而因此其實磨鈍了我的精神?我的感知?我突然想到我好久沒有到湖邊散步了
。大埤湖沿岸的步道已經完工,若此時你在,我們可以很慢很慢的沿著湖邊,
一圈、兩圈的走著,聊著。聊我們在青春時打籃球的回憶,聊我們在補習班的
趣事,聊那幾個、也總是那幾個有類似特徵輪替出現的女孩們與我們毫無相干
的瑣事。也或者我們其實已經成長,已經疏離,已經冰冷的無法讓我們的談話
盡興?


    前一次的暢談,已經是許多年以前,許多年前的那時,是不是比現在還要
快樂數倍?


    這個城市的不快樂總是那麼多,我的摯友,南台灣熱情的陽光是否曾讓你
在本來應該的悲傷時刻轉了個彎成為你的幽默呢?還是一個遠離的身形只是造
成了拉的更長的陰影,並沒有任何的表情改變過,頂多是多了幾分壓抑的皺紋
,至於隱藏於肌膚底下的內裡,則壓抑即將爆裂的悲傷。我到過一些地方,看
過一些山與海,也在無人的海岸聽浪、在漆黑的深山看著月,而,我從不明白
,人之生存的痛苦,其真實並不因為我們選擇世故圓滑而有所改變,那麼,我
們的行為象徵了什麼?我在做了流淚的夢之外,也做了太多驚恐的夢,太多悲
傷的夢,有時我幾乎快要無法分辨,這些在腦海裡奔來飛去的影像、咆哮、怒
吼、一些奇奇怪怪的「事件」的真實度。似乎是正在發生的或者已經發生的。
是我自身的又好像是別人移植給我的記憶。人物不斷的變換、故事一下子變的
荒謬、主客場的觀點也無法固定,有時我是我,隨即我又變成了旁觀者的「他」
,看著「我」正在做剛剛「我」在做的事情。我不斷的抽離又復歸那事件的現
場,直至清晨醒來,方才結束一場完全沒有頭緒的混亂電影。


    就如同我現在與你談話的現在般的混亂。
 

    d君,現在失去了聯絡的我們,將來也許會偶然的在車站、機場、或者中山
北路的林蔭道,還是西方町國賓電影院,這些我們曾經一同站著走著談天著的
地方,我們會極其偶然的不期而遇吧!而那時,我們是否已經蒼老,是否離我
們的青春遠不可及遠的遺忘呢?而你又是否能夠想像,你之於我的近乎半虛擬
的囈語,早已完全不是當時懵懂不知世事的我們的笑語,你與我認知欣賞的對
方,也早已不是當初的樣態了。


    我繼續建構著半虛擬的對象,d君,當有一天我們在捷運月台隔著車門認
出了彼此時,你是否仍如當年我送你上公車後,你在車上笑笑著對我揮手呢?
我無法預知你的下一站一如你無法確定我是否會選擇在月台上等待,都有手機
的我們都沒有對方的號碼,而當年我與你約去看電影時,總只是一句「不見不
散」就在磅礡大雨的新光大樓兩側苦苦互等著對方[那時我們尷尬的笑的好開
心],又或者,因為d君的你的樣態已經被我過分的內化建構遠離真實的認知,
而因此我與你就算同在一節往新店的捷運車廂內,都將形同陌路似的站或坐在
車廂角落,閉目不發一聲的在地底隧道裡聽著車輪與鐵軌的摩擦,寂寞的靠在
壁上,寂寞的從地底穿過了新店溪。


    摯友d,世事的流轉總是如歌的慢板,你借我的cd還在我的架上,那時,
我有告訴過你我的雪的憧憬嗎?cd上頭都積了不少灰塵了。下周又有一波冷氣
團要來,又會下雪了吧!我等待那雪的詩篇,我在夢裡寫下的,醒來卻遺失了
的。


    我把cd盒面灰塵拭去,是那年的拉赫曼尼諾夫,那年的柴可夫斯基,那年
的年少時光。

 

      Milstein    1/12/20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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