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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天小陳在我的桌上留下一張紙條,約我下班後一起去看場電影。我
卻提不起精神,連回應他都覺得有點麻煩。其實這不過是個小事情而已。
我只要撥通他的手機,隨便掰個理由就可以了。再不然我傳個簡訊也行,
就不用聽到他的聲音。好麻煩,結果我還是臨走前請隔壁準備要加班的阿
德幫忙,請他幫我跟小陳說我今天有事不方便。
說到陳和迪,追我也算追的很勤。他與我年紀差不多,好像才大我個
兩三歲而已吧!進公司沒多久,他就頻頻有動作。但是我對他沒有感覺,
而且真的蠻殘酷的就是:我覺得我以後對他也不會有感覺。我今年25歲了,
現代女性都比較晚婚,可是並不是指女人對結婚這種事情就沒有嚮往。時
間過的真快,大學畢業一下子就過了3年了。25說老不老,只是想到一下子
5年過去之後我就邁入30大關了,想來真是毛骨悚然。
女人過了30歲之後就開始衰老囉!30歲以前,隨便都還能保持不錯的
身材,過了30歲,不好好保養的話,身體就無法像以前那樣,說瘦就瘦,
說白就白了。更可怕的就是皺紋了,我現在在臉上幾個小地方已經開始有
皺紋蠢蠢欲動了。
記得生日的時候,不曉得小陳哪裡問來的,知道我喜歡深紅色,那天
早上,他放了一大束玫瑰在我的桌上,我看了好高興,是我喜歡的顏色,
雖說有人不大喜歡那偏低沉的色調,但我就是愛,喜歡那種很深的顏色,
深紅色,像一個人的熱情,被壓抑在他心裡最深的地方。那時候真是被小
陳給感動到了,於是答應和他中午時一起午餐,也算是個小測驗吧!不排
除下班之後跟他約會的可能,所以先在中午的時候跟他吃個飯聊聊天。
小陳好高興呢!還蠻可愛的,不過他似乎自覺不妥,因此趕緊收斂,
我覺得真是的,過分侷謹的話連我也得跟著正經起來了。那天午餐,我們
到一家不錯的店點了簡餐來吃。小陳問我是不是喜歡他送的花,我說我很
喜歡。接著他就說著關於那束花的事情,比如說他是跟誰誰誰問到說我喜
歡這個顏色(他還故作神秘狀的隱藏那個誰誰誰的名字),然後他花了多少
功夫上網去調查哪家花店的包裝最好,店員的技巧最好,還要考慮到花買
了之後,多久的時間後,花的顏色會最好看,以及我通常都在什麼時候到
公司。以及花語是如何(他說到這裡時語氣跟眼神變的有些曖昧,這讓我
感到不大自在),其實我根本不知道深紅玫瑰的花語是什麼啊!我之所以
喜歡不過是因為直覺罷了。總之,關於花的事情,小陳的口沫橫飛我也只
有微笑回應,看在他這麼努力的份上。說完沒多久,也差不多要回公司了,
坦白說我有點失望,可能是因為我沒有聽到我預期的話題吧!唉!
當然,當天下班之後我也沒有答應和小陳約會,不過,中午和他一起
午餐似乎已經給了他很大的鼓舞,自那之後,他的動作變的更加積極了。
常常邀我去看電影,還是說有什麼活動都會邀我去,只是我常常懷疑那些
活動他自己到底有沒有興趣?
比如說有回故宮辦了個展覽,他力邀我去。我很納悶,那些古董玩意
兒,平時也沒看到小陳在涉獵啊?不過當時他和我介紹時卻是侃侃而談,
想必是作了不少的功課吧!
交代好阿德幫我回絕小陳之後,我趕緊把東西收拾收拾,免的小陳待
會就過來找我;我經過辦公室門口時還得小心小陳會不會從他的box站起
來看到我,辦公室隔版是很不人性化,但這時我卻希望隔版越高越好。真
是荒謬,我竟然要這樣躲著離開。我是被追的人吧?卻反而更沒尊嚴似的
。算了不想了,越想越生氣。
推開大樓的門,和警衛伯伯說聲掰掰,他慈祥的對著我笑。
「下班啦!」
「對啊!伯伯你辛苦囉!」
伯伯趕緊搖搖手說:「不會不會啦!」
呵呵,伯伯的反應真好玩。
這時剛剛躲著離開辦公室的不爽心情才消退了不少。
走出去,把長髮撥了撥,看看天空,接近黃昏了,同樣進出這棟大樓
的幾位男士在偷看我,有幾個頗英俊,有幾個卻是怪里怪氣的。習慣了。
從國中收到第一封情書開始,就開始習慣這種被偷偷注視的感覺。
2.
第一次收到情書是國中時,一個對面男生班的男生透過他的同學的補
習班認識的我們班的女生傳給我的,上頭的內容現在想來真是肉麻的可怕,
終歸一句就是想和我先做個朋友。當同學向我描述那個男生的外型時,我
想破頭也實在沒有印象,至於她之後為他美言的話,我則是完全沒有聽進
去,畢竟,一個我從來沒有印象的人,我又怎麼可能使我相信他的個性有
多好多好呢?那天放學,有幾個人鬼鬼祟祟的跟在我和一起走的同班同學
身後,想必就是寫信的人的黨羽嘍囉了。不知道他們跟了幾個巷口之後,
自己消失不見了。不過後來又過了好幾天之後,當我放學才剛走出校門,
那個寫情書的男生正等著我。我才終於知道他的長相。他有著蓬鬆的頭髮
,制服的襯衫拉出來,兩隻袖子捲起來,手腕細細的;眼睛蠻漂亮的,可
是卻害羞的四處游移。
「我可以跟你一起走嗎?」他吞吞吐吐的終於說了這麼一句話。
我點點頭。
一路上有幾個同校但不認識的同學看見了,竊竊私語著,我想他們
大概覺得是很不得了的事情吧!一路上,那個男孩說的話在我聽來不是
很有趣。
後來就什麼也沒有了,我從同學輾轉得知,隔天那個男生到學校之
後馬上被團團圍住東問西問的,據說為此他在班上地位提昇了不少(什麼
地位?情聖之流的嗎?我的天...)
我走在紅磚道上,難得今天穿高跟鞋,此時還是後悔了,腳真是不
舒服,而且要維持走路的重心,走起來好累。距離公車站牌還有兩條街。
這時正是下班時間,可以看到總有幾個男士站在馬路跟辦公大樓的中間
人行道上,一面看手錶,一面又回頭看自己的車子有沒有被拖吊。有幾
個正好是車上載著小孩,而被接送的女人們,大多數臉上隱隱透露出幸
福的愉悅。
和我一起等公車的人之中大多是上班族,以及幾個年輕的學生,大
多的面孔都有印象,畢竟這個通勤時間,一樣的站牌,人都差不多,我
想大家都對彼此的臉有印象,只是都不認識。
不過其中一個男士的臉我有印象,但卻又不是通勤時見過的臉孔,
好奇怪,我好像認識他吧?
他低著頭在想事情似的,我正看著他的頭,努力思索著這個人我是
在哪裡見過?他突然抬了起頭,和我四目相接,我感覺有些尷尬,趕緊
把頭撇過去,不過他卻突然開口對我說:「Hi!」我看著他,他的肢體
語言似乎表示他正在回想些什麼,兩隻手臂沒處放似的,然後突然他說:
「Hello小珍好久不見了!」我由原本的似曾相識轉變成現在的困惑:「
怎麼他跟我很熟似的?」他看出我的困惑,試探性的問我:「妳是林玲
珍嗎?」
「我是啊!你是......?」
「我何印明啊!阿明啊!以前高中社團同學啊!都住內湖你還忘了
啊!社上就我們兩個住內湖啊!」
我終於想起來了,以前我和他每次都是在同一班公車上下學的。原
本他和我也都是彼此眼中「知道臉但不認識的同是通勤族」一類的。後
來是碰巧我們在社團才認識,然後因為一起通勤的關係而蠻常聯絡的。
3.
「好久不見了!你後來跑到哪裡去了啊?」
「我就跑到新竹去唸大學了啊!唸唸唸就畢業了,畢業了就考研究所,
研究所唸完了就找工作囉!很單純吧!妳咧?」
「我就繼續待在台北唸書啊!大學畢業就找工作了。」
「妳以前不是有說過想要出國唸書嗎?」
「你竟然還記得啊!我自己都快忘記了,出國啊!大概就是年少時代
的夢想囉!只是夢想往往不會實現的。所以.....就是現在這樣了。」
真高興看到阿明,他看起來整個人氣色非常好,很有朝氣的樣子,而
且還記得我以前說過的夢想。出國啊,以前會去想,只是後來,一方面自
己去國外旅遊之後,很多美好的憧憬往下修正,並不是那樣理想化,另一
方面也是因為生活的壓力把以前的理想消磨殆盡了吧!趕著修課,趕著打
工,趕著賺錢,趕著使生活過的下去,生活要過的下去,出國就變成一個
奢侈的夢想了,出國唸書,算一算,似乎也不會比當下賺的錢還要多。以
前想出國的理由,現在回想都覺得當時怎麼那麼幼稚,以為走在異國土地
上,在校園大草坪上散著步,走在悠久歲月的古城般的走廊上,這些就是
在外國唸書的全部了;其實,真過去的話,光是每天的報告作業考試,我
想就忙的喘不過氣了,根本沒有那麼多心思去作這些看似浪漫而不切實際
的事情了吧。阿明唸理工科的就單純多了,在台灣,至少科學園區就是一
個單純的目標,只要往這方向邁進就好了。這也是為什麼同樣25歲的我們
,我看起來還是懵懵懂懂的,他看起來卻像是旭日東昇般充滿活力。
不過,突然看見他,讓我心情也跟著好了起來。
「話也不能這麼說啊!有時候懷抱著理想,這本身就是營養豐富的精
神食糧,至於最後是不是會實現,那是其次,重要是那個理想讓妳隨時充
滿著幹勁去作眼前的事情。」
我對阿明笑了笑,沒有回應他。這時我們在等的公車來了,我和阿明
搭上公車。車上蠻擠的,我和阿明在車廂中段,雙人座前方一塊小小空間
聊著天。這和以前真是大不相同,以前,我和他在公車站牌遇到的時候,
兩個人都不認識對方,兩個人又都比較安靜。就算公車再擠,兩人靠的再
近,兩人都會設法保持一小段距離。後來,社團認識之後,才慢慢開始有
話聊,不過還是不敢逾越雷池一步。不過最主要的原因也不是害羞怎的,
只是因為對彼此沒有產生情愫吧!就像好姊妹或是好哥兒們一樣似的聊天。
如果仔細看的話,何印明的長相還算不壞,不過平時看過去,並不會
太特別,甚至木訥,不過若跟他聊了起來,他話很多,而且總是可以把事
情講的很生動,像古代的說書人,妳會很想要繼續聽他講下去。那時我們
是兩校社團合作辦場音樂會,每週一到兩次團練,其餘時間各小組必須自
行召集同學,把各組的部分練習熟練,免得大團練時被指揮定死。我和他
就是各為社團中的彈撥組長,記得當時我們這邊的出席率特高,他們那邊
也是,我們這邊的學妹們出席率高的原因,我從耳語之間感覺的出來是因
為阿明的關係。
他總是愛說話,不會擺架子,很親近人,不像有的人,會刻意擺出一
副自以為酷的模樣,所以大家喜歡跟他聊天,他在他們學弟之間人緣似乎
也不錯。
公車上,阿明說著他的大學生活,聽起來過的很多采多姿啊!接著話
鋒一轉,他看著我,注視著我說:
「妳倒是變了很多。」
「是嗎?哪些地方呢?」我反問他。
「以前妳的表情給人的感覺比較疏離;妳的頭髮留的更長了,更有層
次感,染了頭髮,顏色很自然,比較亮眼。」
「我給人的感覺疏離?」
「對啊!就是說,比較難猜透妳的想法。不過今天看起來不會啦!妳
看起來心情不錯。」
阿明下車後,我才突然想起,沒有留下任何聯絡方式。(他也沒跟我要)
真是的,聊了半天,這樣感覺好空虛,就像網路上跟不認識的talk了一小
時,心理才覺得難得有人可以聊,結果下次站上遇到時跟陌生人似的,之
前說過話像是沒發生過似的。久了,連和網友聯絡的動力也沒有,都太空
虛了。
回到家,爸媽正在看電視,晚餐在桌上,媽和我說沒兩句,我就回自
己的房間了。躺在床上,說不出的疲累,奇怪,今天不是和平常一樣,只
是個普通的一天嗎?為什麼今天卻覺得比平常要累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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